他們說,那幾年在等我回來

自從大學畢業後,我們有一群人進行著一年一度的聚會。

大學唸的是文字創作的科系,然而畢業至今,同學們的工作跨越各種行業。除了寫作、編輯、劇場...與本科比較相關的工作外,教育、餐飲、行銷、電商平台、心理諮商...,而我自己在媒體相關的產業。照理說,大學同學們的工作性質應該會差不多,然而我們則是大不同,碰面想聊聊工作難處,會很難有真正理解自己工作的人,不過如同換氣,不必好不容易碰面,話題可能確有90%脫離不了平日生活中要面對的事物。

我們一年一度的聚會是從剛出社會那一兩年開始的吧?其實我不記得了。一開始是其中幾個人主辦了幾年後,好像有人提議可以用輪流的方式主辦,於是這個十人左右的小團體,便輪流主辦這個聚會。

總之一開始有人起了頭,希望在忙碌不已的江湖中可以每年有一次比較多人的聚會,讓大家聚聚頭,也希望至少這一天的我們,還保留一點文藝氣息,於是選了聖誕節作為聚會的時間點,每年彼此交換禮物外,還有出作業。

是的,有作業,作業是我們在社會打滾多年後所剩的那一點文藝氣息的證明與自尊。主辦人除了指定交換禮物的主題,也會訂出作業的題目,參加的人在聚會當天發表自己的作業,並且交換禮物。雖然每年都有人抱怨不想寫作業(例如我),但最後都會乖乖的生出來。

就這樣,這一年一度屬於這群人的儀式,很神奇的從畢業之後持續了十多年,對我而言更神奇的是,這群人並不是我在學校時一起廝混的小圈圈,當然在學校時,和這群人多少還是有交集的,只是並沒有很熟的交情,現在我也忘了畢業後怎麼開始加入這樣的一群人當中的。其實從以前,我就不是個會主動聯絡他人的人,通常從學校畢業後就會慢慢消失在聯絡網中,我都說要不是社群媒體出現,我早就和國高中以前的一樣,從這些同學之間消失了吧。

在今年聚會結束後,幾個人一如往常找地方續攤聊天當中,我說起我很容易因為不主動聯絡就從聯絡網中消失這件事,忽然有人說「妳知道有幾年我們其實在等妳回來嗎?」

咦?等我?

他們說的那個某幾年,回想起來正是我開始感到迷惘的那幾年。除了工作忙是個原因以外,也是我最不想跟太多人接觸的時期,於是有幾年的聖誕聚會我最終選擇不參加,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,也不知道跟人接觸的意義在哪裡,事實上,那時和我主動不主動聯絡無關,因為即便是有人主動約我,我還是會想躲開一些場合,選擇不出現。但我沒想過他們之中有人發現我在躲著世界,並且想等我回去參加每年的聚會,如同剛剛所說,這些人不是我在學校中最多交集的一群人,畢業後的現在,平時並不會經常噓寒問暖聊心事,何況出社會越多年大家都越忙,那天是我第一次知道我有被等待這件事,可能是有感覺我現在的狀態比較好,所以順口告訴我,「當時在等我」這件事,我聽到當下有一點驚訝,晚上(正確說是清晨)回到家後回想起整件事,我突然很感動。

這群人每個人都個性迥異,學校生活四年中有過爭執或分分合合,已經有彼此磨合過,某種程度上早已可以互相包容,我則是畢業後才開始和大家有比較深的交情,而大家也都隨著我說我想說的、做我想做的,我不想說的也從不多問,到現在,我和這群人到底熟還是不熟?我覺得應該算有吧,雖然不知道他們怎麼想。

之前有人說過我的人緣好,但我不覺得,還思考過究竟怎樣叫做人緣好,這樣看來人緣到底好不好不重要,畢竟這樣的友誼模式可能才是我心中嚮往的。

 

2020 交換禮物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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